桂林散记·一

　　关于前日的桂林阳朔之行，本来不想说一句话，只放些到此一游型的片子出来就算交差了。可是方才整理那百来张相片，忙活半天，却发现几乎没有能够打动我自己的影像。想来千百年间早有千万人看过此山此水，又更有千万人依各自的视角或拍或画过它们的千万种仪态，天资鲁钝如我者，料想是极难再寻到新鲜的立意了。
　　一想到这些，不免觉得泄气。甚至看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山峦，竟然有点儿作呕。想必所谓审美疲劳，大致应该是这种感觉了。

　　那还是先将就说话罢，除了题图小样，其他片子改日奉上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[一]

　　南航的飞机真是要命，晚点，还不舒服，最漂亮的那个空姐还不让我给她拍照。
　　从桂林机场到市区还有三十多公里。之所以把机场建在两江（李宗仁的老家）这个小镇，主要原因说是桂林的山实在太多，开阔的平地稀有得很。

　　赶往市区的大巴上，当地的导游忙不迭地给我们讲荤段子，可是反应平平。所以她忍不住发问，你们深圳不是都比较开放吗？后座同事不耐烦应道，我看你，倒更像深圳来的。
　　深圳移动倒是很体贴，不一会儿就给发来了桂林天气预报。说是阵雨。夜上海、雾重庆，花昆明、雨桂林，正好可以罗曼蒂克一下。

　　来不及把东西丢在住地，我们这群饿殍就杀往食街。可惜除了传说中的马肉米粉确实不错外，其他都不忍再吃第二次。
　　人困马乏，草草填饱肚子，纷纷昏睡过去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乘大巴往杨堤。天气预报像漂亮女人，撒起谎来不着边际，一点儿雨丝我们也不曾见着。

　　夜里看不清楚，此时才发现这个城市好像穿插在山间一般，满眼望去，尽是山峦。在或支离破碎或狭长的土地之上，一共生存着三十七个民族。其中瑶族风俗是有试婚的，看中了你就留宿一夜。一听到这个消息，我们纷纷强烈要求停车，更有要求停薪留职的同事已经决定跳将下去，直奔瑶族女子的阁楼。

　　桂林主要倚靠旅游业维持生计，但是因为管理水平有限，看上去很小很旧。我们后来还发现，当地物价只有深圳的六分之一左右。

　　大巴游走在天造地设的秀美山峦间，初开始大家很感新鲜，都道眼福眼福。不多时，便只觉千百米的山们模样大多相差无几，隐隐就都有点儿腻了。
　　还好路过一大片桃花林。今天没有下雨，但是有雾霭萦绕山间。漫山正当最好年华的桃花，穿过淡淡薄薄的岚雾，绯红了我们的眼眶。美哉，醉矣。

　　到得杨堤，往我们的船还有五分钟路要徒步。这五分钟里，每两步即有手提小篮的佝偻老妪或者小小孩儿，前来兜售便宜得让人吃惊的物事，不胜烦恼。但是幸好他们纯朴得很，而且似乎都不喜欢纠缠，问问不要，就很爽快地散开去。
　　好容易突围，上得船来。我们将在八十里外的兴坪古镇登岸。这一段四十公里航程，大约是漓江的一半。

　　这个时候算是枯水季节，水浅得很。有几个狭处甚至有些塞船。于是只好看山。这些山与来时道旁的那些并无二致，看得我一点摄之影之的欲望都无。于是安心做照相师傅，为同去的旅伴拍了无数的到此一游。拍到后来，甚至觉得他们的Pose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，真是让我欲哭无泪。
　
　　偶尔有年长的男子撑竹筏划过水面。绵延到极目的涟漪掠过，就仿佛一句美好的诗行。又更有竹筏上立着几只鱼鹰的，撑筏的男子蓑衣斗笠，侠客一般的形容，直教人看得痴了。
　　等到江面开阔处，两岸群山密立，静默无言；诺大的水面平缓无波，只江心一撇竹筏写意，一个人形、几只鱼鹰，直似把国画泼墨在你眼里一般。

　　也有看了教人不舒服的。岸旁水浅，隔数百米便会有一群小孩儿，光脚站到水里。每有船过，就嗷嗷大叫，让船上游人掷钱下去。如果不给，嘴里就常常吐出一些难听的字节来。
　　天凉得很，那些孩子若无其事立在冰冷冷的水中。我们的船行走好远，还能听得见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喝。